故乡的蒲公英

故乡的蒲公英

我的故乡在黄河堤北，堤南是一望无际的黄河沙滩。过去，我们这里不具备灌溉条件，茫茫黄河滩里，除星星点点种一些红薯、大豆、花生之类的抗旱作物外，大片的沙地都荒废着。闲置的荒地，虽然不长庄稼，却疯长着许多蒲公英，我们当地俗称它为“婆婆丁”。即便是旱季，它也能旺长。至今提起它，我仍情有独钟。我的童年，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刚刚过去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这里还比较贫困，人们整日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忙碌着。每到阳春三月，蒲公英旺长时，人们便三五成群地结伴下滩挖取，尽管那时我年龄尚小，但也常常加入挖取蒲公英的行列。我清楚地记得，在那漫无涯际的河滩里，我尽情地吮吸着花草的芬芳，倾听着鸟儿的啁啾，心旷神怡，使我常常忘记疲劳，不一会儿，我便挖满了一筐蒲公英。若是随大人们到远滩去挖的话，一天能挖几麻袋呢。蒲公英挖回来后，要拣择干净，用水反复清洗，将叶子上的沙子冲掉，还要把根部的毛细根须用指甲刮净，然后才可食用。其吃法通常有三种，一是随锅下菜，与小米或玉米面等混着煮，由于添进了野菜，饭便稠了，吃下去后十分顶饥，这是最简单的吃法；二是将蒲公英用开水焯一下，拌上盐、醋，做成凉菜，当下饭菜食用，这算是上了一个档次；三是把蒲公英拌上玉米面和盐，然后上笼蒸，蒸上十多分钟便大功告成，再将切碎的蒜苗拌上，就成了一道人见人爱的蒸菜，既美味又可果腹。挖多了，我们便将蒲公英焯一下，摊在荆笆上晾干，然后储存起来，以备日后食用。秋风渐起时，蒲公英便开始开花。故乡的蒲公英花大多是白色的，花朵比拇指略大些。每到秋高气爽的九月，放眼黄河滩，到处是一丝丝、一丛丛、一簇簇的白花，再配以蓝天白云的背景，煞是好看。不过几天后，花瓣就会枯萎，等花瓣掉落之后，茎干上端却会挑着一团絮状的圆球，风一吹，圆球开散，丝絮带着小小的籽实随风飘荡。飘落到哪里，种子便到了哪里，到来年春天，黄河滩又是一片葱绿。如今，家乡早已实现了小康，不用再拿蒲公英充饥。但一聊起过去，还是忘不了它。现在偶尔也挖一些蒲公英食用，不过其意义和过去大不相同，现在不过是吃腻了精米细面，想吃它换换口味而已。当然，现在的吃法也和过去大不相同，人们将鲜嫩的蒲公英焯水后，拌上滚沸的清油，加上醋、老抽、精盐、耗油、芝麻酱等，最后再淋上香油，做成凉拌菜，吃起来十分爽口。更有精明的商人，把蒲公英收集起来，经过加工、保鲜、储藏后销往各大城市，成为酒楼的席上菜，身价倍增。从小浪底移民搬迁过来后，黄河滩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模样，经过几轮治沙、平整、改造、灌溉，这里不仅种上了各种农作物，而且还种上了地黄、山药、菊花、血参等名贵药材，给当地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当然，人们再也看不到满滩遍野的白花了，只能到黄河边、路旁、湿地、防风林去寻觅那昔日的欢乐。前几天，记不得在哪个媒体上看到，蒲公英正在与其他中药为伍，对预防和治疗新冠肺炎有特殊疗效，我虽然早已知道蒲公英具有清热解毒、消肿利尿等功效，且常常泡茶饮用，然而，突然之间人类无声地赋予它这样的使命，还是令我大吃一惊。不管这条信息是真是假，但它本身所具有的药用价值却是无疑的。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虽然今年的春日与往年略有不同，但我还是会想起家乡那满滩遍野的蒲公英。那吞到口里乍苦还甜的滋味，我打心底里喜爱。（侯瑞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