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关于女性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争议还停留在女卡车司机这一群体。受历史、文化及生理等因素影响，重体力劳动一直是男性较为集中的工作。当女性进入传统印象中男性较多的行业，驾驶着动辄重达百吨的卡车行走在祖国的大江南北，在短视频平台上记录着路上的日常与所思所想时，一下子引起了大量网友的关注与讨论。然而，这种争议不大可能发生在钢铁水泥工厂的女工身上。
10月的最后一周，我受邀参加了中国5G﹢工业互联网大会媒体行，走访了湖北省多家传统工业制造企业，深入工厂参观5G与工业互联网在这些企业的融合应用情况。我们走访的企业大都坐落在长江边上，它们多是当地曾经的支柱性企业，比如酿酒厂、水泥厂、钢铁厂、汽车厂。即便在我敲下这一行字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脏、累、苦、重污染、高耗能等标签。可见对于传统行业的刻板印象已经深入骨髓。然而，此次走访几乎颠覆了我对这些行业的认知。女工人数的增加便是其中之一。
把重活交给机器
此行我们从湖北省黄石市出发沿长江而上，一路上阵阵桂花香味顺着车窗的缝隙飘进车厢，深秋的江畔遍地可见金黄的稻田，满载的船只在江中缓慢行驶，远处的山岭上肉眼可见茂盛的植被。常年生活在北方的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长江。一路颠簸，我们来到坐落在长江边上的一家水泥厂。远远望去，水泥厂高炉的高度已然高过了后面的山岭，高炉的北边是庞大的发电厂和冷却塔，最南端则堆放着大量等待进炉的水泥石料。这家水泥厂占地规模很大，具体数字不详，但我们从远处看到高耸的炉子到厂区门口大约有20分钟的车程。
进入厂区前要先验码测温，待保安大叔放行后，我们才有机会近距离参观这家日产万吨的水泥厂。与想象有些微落差的是，除了不远处机器的轰鸣声，厂区安静得像没有人来过这里一样。厂长走来迎接我们，并指引我们一行记者走进水泥厂的核心生产区域。
出于好奇，我当时便问厂长这个工厂目前有多少人在上班，他回答说227个人，我问是整个厂区吗?他回答是的，其中有20多人在不远的码头工作。后来才知道，实际上因为水泥厂实行三班倒(3×8小时工作)制度，当时在班员工仅70人左右，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当时进厂时感到冷清。
生产区域每班2个人，控制中心每班8个人，整个工厂基本上就这些人。集控中心的大屏上有每个工作流程的实时画面，大屏前的一排桌子上分散坐着几个员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色块和数字，它们分别代表着运行状态、温度、气压和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些工作虽然看起来不累，但其实还挺费心的。
有趣的是，我在另一家钢铁厂也听到了同样的表述。他们不约而同地谈到，以前生产线上的多数岗位都交给了机器，人的作用就是操控机器。在智能化改造前，每台机器都在工作现场，工人也必须在现场才能操作机器。智能化改造后，这些操作按钮变成了鼠标键盘，而工作场合也集中起来，由大屏实时监控所替代。
这是5G与工业互联网融合所带来的工作方式与环境的变化，5G的到来就像热带雨林里振翅的蝴蝶一样，给行业带来的可不仅仅是一场热带风暴而已。
体力让位于脑力
麦克卢汉说，一切技术都是人的延伸。在5G、大数据、云计算、视觉算法等技术的密集“轰炸”下，日常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我们使用的手机越来越智能，计算机的算力越来越强大，简单的劳动逐渐被机器所替代……但是这些改变是如何发生的，又改变了什么?我急切地想找到关于这一问题的答案，希望能靠一些碎片拼凑出这个答案的大致轮廓。此次采访似乎给了我一些启发。
中午时分，我有幸在企业食堂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餐，这又给了我一个近距离观察企业的机会。因为参观企业花去了大半时间，加上座谈，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在我步行去食堂的时候刚好与用餐结束的工友打了个照面。在这家传统酿酒厂，穿着统一棉布工装的男男女女边走边聊，在一个平常的工作日，看不出任何差别。
也正是因为没有差别，我才意识到差别其实已经产生了。酿酒是一个颇费体力的工种，要先制曲，粮食发酵，封坛，搬运……每一道工序都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在酒业圈有一句俗话，“三分技术，七分原料”，老师傅带徒弟是技术的主要传承方式。此外，“传男不传女”几乎是行业里约定俗成的习惯。老师傅代表着技术，男性徒弟则承担了大部分体力劳动。因此在传统工业制造业，对于技术和力量的依赖导致女性难以进入核心区域，长期以来只能从事一些边缘性工作。
大量女性职工出现在这家酿酒厂引起了我的好奇。席间，我就这一问题请教了工作人员。他们告诉我，在以前的酿酒车间，老师傅是块“宝”，老师傅多年积累的手法和技术酿出的酒味道要比新手好得多，但这样的方式也让酒厂难以为继，扩大规模的同时可能要面临品质的下降。过去几年他们花了大量时间改造酿酒工艺，让最好的师傅“教会”机器是这家工厂采用的策略，把独特的手艺变得标准化、可操作化，并可以复制推广。这样不仅可以保证酿酒全过程的卫生，还可以保持产品口感的稳定。这一点也是企业改革时最为看中的。
这家工厂几乎彻底摆脱了对于老师傅的依赖。工作人员告诉我，原来的老师傅有一些直接在企业办了退休，有一些去其他企业做了顾问，还有一些甚至换岗去做了安保工作。而机器换人后，操作这些机器便成了另一个技术工种。脱离了强体力的束缚，女性工人越来越多地进入了这一行业。同样的现象也发生在钢铁厂和水泥厂，随着大规模体力劳动被机器替代，在决策能力上不输于男性的另一群体出现在大众视野。
女工的数量变多了
在所有走访的企业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女工变多了。这在其他行业本不是一个特别的现象，但是发生在钢铁、水泥工厂就变得意味深长。
铁人王进喜跳进泥浆池用身体搅拌泥浆压井喷的画面仿佛还在昨日，流水线上的机器手臂已经被广泛应用到今天的工业制造企业中。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人口受教育程度的不断提高，新一代工人更加追求生产效率和工作环境的双提高。在今天的钢铁水泥工厂，满面粉尘、人工搬运的画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区，用鼠标键盘来生产钢铁、水泥。
中国人民大学宋月萍教授在《数字经济赋予女性就业的机遇与挑战》里写道：目前我国社会正在发生从工业社会向数字社会的转型，女性在数字时代的劳动形态发生了深刻变化，数字经济赋予女性职场新机遇，为女性带来了更多的发展机会。
处在信息通信行业的窗口，5G技术与传统行业正在进行深度融合。5G赋能千行百业绝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实实在在地改变着各个行业。这一变化为女性就业打开了新“窗口”，而这个“窗口”在社会上又会催生什么样的变化，让我们拭目以待。(方正梁)
关键词： 5G技术 融入产业发展 女性就业 通信管理局
